还疼。”
他原来是知道的啊。
冬歌突然觉得,把那种疼痛甘之如饴、视为幸福的自己,像个蠢货。
因为这件事,他跟娄思凡吵了一架。
得知他生气的原委后,娄思凡很耐心地哄他,认错,说他就是随口一说,不是认真的,实在不行他让冬歌上一回,算是道歉。
虽说最终还是和好了,但嫉妒和危机感已经密密麻麻地爬上了冬歌的心。
他从小被父母指责到大,以至于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烙印在他的心中。
——不讨人喜欢,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。
只要自己足够优秀,那么就会有人喜欢。
哪怕年纪轻轻已拿到了国内外无数大奖赛的冠军,并创下了国内纪录,冬歌仍觉得还不够。
在这之后不久,冬歌迎来了一项重要的国际赛事。
在他准备比赛期间,发生了一件事:娄思凡带他去找贺长生玩。
自从上次谈话后,娄思凡去找贺长生的频率明显增多,而他的理由也很充分。
娄思凡对冬歌温柔道:“长生他擅长编舞,让他这个前辈多给你指点一下,你的成绩会有很大提升的。”
而在这次练习时,贺长生一时兴起,玩了一套4t 3a的连跳。
因为只是练习而已,这一套单人高难度动作贺长生完成得相当轻鬆。
娄思凡也相当捧场,笑道:“长生,你这套动作分数能破亚洲记录。”
贺长生说:“你别瞎说。私底下跳跳就算了,临场我不一定能发挥得这么好。”
娄思凡笑笑,转头对冬歌说:“看看你贺前辈,要好好学习知道吗。”
坐在场边的冬歌低着头系冰鞋的鞋带:“……嗯,知道。”
几天后,教练和他商量战术时,冬歌丝毫不犹豫:“。”
教练劝他别冒险,冬歌的跳跃水平儘管已跻身一流,但这动作难度太大,对冬歌来说,稳应该是追求的第一要务,大可以在接续步上争取分数。
冬歌固执道:“我做得到。”
他贺长生既然做得到,那自己也一定可以。
……那是个让冬歌后悔一生的决定。
正如贺长生所说的那样,临场发挥和私下发挥是两码事。
在客场作战和比赛氛围的压力下,冬歌硬是顶住了,将难度最大的4lz动作完美完成。
问题出在了第二个动作上。
由于落地时没能控好,重心一失,冰刃一歪,他重重跌在了冰面上。
冬歌的教练扼腕嘆息,惋惜这次他大概要和奖杯失之交臂了。
但很快,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。
冬歌趴在冰面上,任伴奏音乐响下去,爬都爬不起来。
他惊呼一声,向裁判组示意过后,衝入场内。
冬歌疼得浑身发抖,蜷成一团,热汗一滴滴融入冰面,低低喃语着:“……我的脚,我的脚。”
……最后的诊断结果是跟腱严重撕裂。
教练安慰他,没关係,休息一年,重整旗鼓,练这一行的,哪个身上没点伤病。
但冬歌却从教练眼里看到了浓浓的遗憾。
这份遗憾把冬歌击溃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,谁来探望他他都不肯多说话,就连娄思凡来也是如此。
面对冬歌的冷脸,娄思凡特别温和道:“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。要是不想见到我,我就过两天再来。”
或许是伤中格外容易敏感的缘故,在和娄思凡的相处中,冬歌意识到了许多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细节。
——娄思凡太温柔了。
他温柔得几近虚假,像是能包容冬歌的一切恶劣品行,任性、骄傲、沉默。
以前冬歌认为,温柔是个极其美好的品格。
他从不对冬歌生气,不指责冬歌的过失,不和他拌嘴、吵架,简直是个再完美不过的恋人。
可是,细细想来,不拌嘴、不吃醋、不闹脾气的恋人,真的是恋人吗。
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,娄思凡仍是不温不火、不急不躁地安慰他,简直像是用温柔把他冷漠地推开,并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“我们不熟”的楚河汉界。
在冬歌入院三天后,刚刚结束了自己比赛的贺长生来看了他。
贺长生的口吻里带着不满:“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。”
冬歌看着他,哑着嗓子问:“娄哥呢,没跟你一起来?”
贺长生冷冰冰的,听声音是真的在生气了:“他能一直陪你走下去吗?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。”
听到这句话,冬歌突然就被委屈和酸涩填满了。
他小声说:“他能。”
说完这两个字,他又自言自语地问自己:“……他能吗。”
贺长生皱起两道漂亮的柳叶眉:“嗯?”
那是冬歌第一次敞开心扉,跟贺长生说那么多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