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一抬手,发现马尾上确实不知何时多了一枝艷艷桃花,上面还沾着清露,看来他为了防止桃花枯萎,还洒了水,精心养到了现在。
他取下桃花,把玩片刻,又是一声轻嘆。
褚子陵意识到他家公子心中有事,便侧身看向他:“公子?”
池小池道:“镇南关出了些事情。……你还记得父亲的副将温非儒吗,他押运一批弓箭时,中了大青山上一股流寇的暗阱,受了重伤。”
“温副将?”褚子陵吃了一惊,“那定远城怎么办?”
“父亲来信提了此事,我正好在望城呆得烦了,索性写信回了父亲,去代守定远城,不然留张督军一人在城中,怕是智谋有余,武力不足。独木难支啊。”池小池垂眸道,“你莫与他人提及,私下里多备些上好的伤药,待到了边关,随我一道去探望温叔父罢。对了,千万要装作以为他是被南疆人所伤,不然以温叔父的性情……”
褚子陵点头。
他随时停云去过边关,见过温非儒,那是个五大三粗却死要面子的汉子。
以他的性格,怕是宁可一头撞死,也要咽了这个闷亏。
他道:“公子,我记下了。”
同他交代完毕后,池小池去汤池中简单沐浴了一番,折返回屋中,却见阿书直直跪在他房前,直抹眼泪,娄影坐着轮椅,头戴遮光的幂篱,在他面前温言劝说着些什么。
池小池好奇:“这是作甚?孟姜女哭长城还是杨白劳求黄世仁?”
阿书听不很懂,膝行至池小池跟前,深叩一首,道:“公子,我……小的,也想随您去镇南关。”
“你?”池小池蹲下来,一脸的哭笑不得,“你从小武艺便不足,去了能做什么?”
“牵马坠蹬也好,伺候公子饮食起居也罢。”阿书抹泪道,“小的不愿在家等您了,太熬人了。您不知道,先前您上战场,递上来的战报一封接一封,小的整日在家提心吊胆,盯着那边境地图心焦,生怕哪一封战报上,就……”
阿书说不下去了,哽咽两下,年轻清秀的脸颊上皆是泪痕,眼中却多了几分决绝:“阿书已把这些年来攒下的全副身家连夜送给了妹妹,虽不能保她一世衣食无忧,但已够她许配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……阿书要跟公子上战场,哪怕回不来,也能求个安心……”
池小池一拍他的脑袋,啧了一声:“说什么呢?今番与上次不同,又不是南疆造反,只是邕州城白副将不听号令,伤了……”
说话间,池小池对娄影递了个眼神过去。
娄影适时地阻止:“……公子。”
池小池佯装失言,马上住口。
阿书有点懵懂地抬头看向池小池。
池小池窘迫地红了小半张脸,十足是个犯了错的学生模样:“……先生。”
娄影忍不住想,他是怎么做到脸红都能红得这么真的。
“邕州?”阿书诧异道,“公子,我们是去邕州?不是锦鸡陵?”
池小池略急促地打断了他:“阿书!”
阿书一噎。
池小池命令道:“若你想要随我去,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此事,这是军中机密,你可明白?”
阿书惊喜:“公子允小的同去了?”
池小池一摆手。
阿书欢天喜地起身,说了声自己去收拾干净再来伺候公子,便匆匆钻回自己的小屋,去收拾自己的仪容。
池小池笑骂一声不稳当,掀袍登登登上了台阶,来到他家先生身前,推着他在廊下遛弯。
娄影回头,轻声道:“一封根本不存在的信,也能被你用成这样。”
“谁说不存在了呢。”池小池趴在轮椅上方,心情愉快地滑来滑去,“信可都在他们心里了呢。”
与时停云最亲近、最得他信任的人,无非严元昭、严元衡、褚子陵与李邺书四人。
他们四人,又能分为两拨。
六皇子与十三皇子是皇族,如果是他们二人要搞事牟利,无非是争权夺位、篡谋大权那一套。
起初,池小池是比较怀疑六皇子的。
然而六皇子明明想去南疆,却并没有去抢夺这个把握兵权、在军中树立威信的宝贵机会,甚至在十三主动申领后不再请求同去,显然是对他有所避让,不像是憋着一口气要和十三相争大位的样子。
十三皇子虽然心中对时停云有意,面对边疆之事,也是主动请缨,未曾推辞。
至少从目前看来,二人即使小节有损,大节也无亏。
对两位皇子初步的试探过后,下一步便是时停云的身边人。
池小池并不担心他们是哪位皇子的眼线,只担心他们的心思,是否大到怀有吞天之志。
在昨晚,他已修书一封,通过家中豢养的信鸽寄送给远在镇南关的时父,还特地用了一张“送必达”卡片,确保这封书信只可能被时惊鸿收到和打开。
信中,他写道:“家中生变,盼父相协:定远温叔,邕州白叔,孰